米德尔大陆上有许许多多的奇迹,它们既是故事,又是传说。不论人们相信与否,总是要时不时拿出来闲聊几句。说到阿古斯魔神信仰者,那审判高地便不得不谈;而对于那些渴望魔法力量的人们来说,彩菇之森更是无法回避。
彩菇之森最早名为静寂之地,在魔法师们到来之前,是个不曾有人烟的地方。未经过开采,未经过消耗,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。可能在整个大陆上,也就只剩下这一片净土了。而正是这纯净至极的生态引起了各地魔法家族的关注,这些家族的实力相当雄厚,只靠着祖上积累起的那一批家当便可以搅出一番动静来。
而谁又知道,虽然现统称其为魔法,但他们祖上的分支倒是颇为复杂,有些习风水,有些习占卜,有些习元素,还有的则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诅咒或是预言。起源各不相同,到了这个时代,那些所谓的神奇变得较为平常了,各种流派就总归是合而为一。习了元素的人,若是有余力再去学风水,则也不再是什么为人所不齿的事情了。
当然,虽说统一了名称,内在的分歧倒还存在,只是分隔较远,互不干涉而已。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魔法氏族迁到彩菇之森,最初的流派问题便再次出现了。为了更好地调停矛盾,也为了保护这片净土,在彩菇之森迁入魔法氏族的第三年,“魔法学团”成立了。
魔法学团并不是个强制性组织,更不是当地政府,所起到的作用无非只是“均衡”二字。只是在魔法师眼中,这二字是比一切东西都要重要的。
在没有闹出大得乱子的前提下,魔法师逐渐以一种单独的职业被更多人所认同,内部各派别也从“武力斗争”转向了“研究竞争”……
因而,越来越多的魔法师开始意识到,天赋,真的很重要。
这一天的彩菇之森里,人们继续发出对天才的惊叹之声。
“汉娜!你真的是太厉害了。”
一名不太起眼的魔法师看着树梢结出的冰晶,不禁对那施法之人发出了阵阵感叹。
不单是他,周围围着的人有十几号。流派不相同,年龄也参差不齐。可他们的眼睛,倒是一致瞧向了站在人们中间那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身上。
这个名叫汉娜的女孩大概是十六七岁的样子,留着单马尾,带着红色半框眼镜,穿戴着不能再平常的女性法袍。总的来说,她长得颇为可爱,但还没到如此瞩目的地步,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场景,只因为她是个真正意义上的“天才。”
就在刚才,她运用咒语把旁边的一根大树树枝变为了漂亮的冰晶。
这种元素的置换术,大多数人还是头一回见到。但在汉娜的记忆里,那些咒语组合就像是与生俱来般,只要在脑袋里稍稍转上几圈,流利的咒语便可以马上咏唱出来。
而面对着众人的感叹,汉娜毫不怯场,更不去理会,只是飒爽地甩了甩马尾便抬步要走。众人倒也识趣,关注着她的同时不忘让出一条路,直到汉娜走远,人们才开始交头接耳,议论起刚才的所见所闻来。
新来的魔法师可能还不知道,但只要是彩菇之森的住民,对汉娜还是颇为熟悉的。对大家而言,汉娜是被魔法的神明选中的一颗魔法新星,很多人都坚信,她凭借着极高的魔法领悟能力将引导整个魔法世界的未来。
所以,汉娜成为大家的焦点已经是彩菇森林里最为稀疏平常的事情了。在大家看来,汉娜显然同样做好了成为焦点的准备。在大家眼前,汉娜从未感到害羞或是胆怯。她虽从不表露出什么来,但人们总觉得她是希望受到关注的。
毕竟身为领袖,就应当如此嘛。
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,萨沙的心跳在不断地加速着。
她稍稍探出头去瞧看——不远处,一个蛮俊朗的青年正朝这边走来。
刚一看到,萨沙的脸便有些发热,赶忙缩回头来。她双手放在胸前,深呼吸了下,不停在大脑里演示起一会儿“偶遇”时的情景。
这一天,萨沙已经等了好久了。为了与这个自己完全高攀不上的青年搭话,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。
好巧呀,嗯,也好,正好我想问你下这里是什么意思。好巧呀,嗯,也好,正好我想问你下这里是什么意思……
她一边默念着一边把一本魔法教程翻到颇为复杂的一页。光是讲的话,恐怕这一页东西讲上半天都讲不明白。借着这个机会,她希望可以和那个青年多互相了解了解。
而另一方面,萨沙的魔法天赋确实先天不足。加上她性格颇为沉默孤僻,在本来就各自为政的魔法圈子里更为没有朋友,魔法训练基本都是一个人在进行。即使是在刻苦努力之后加入了魔法学团,但依旧是不起眼的那一个。
这样的她,自然是希望有人能来帮帮自己。如果那个人是这个青年,那就更为乐意了。
“好!”
萨沙坚定地点了下头,她算准了时间,准备大步走出去——
“诶!那不是汉娜吗!”
“什么!在哪里?”
街市之上突然有人一惊一乍的大声吼叫起来,随即本来很平静的街道突然变得人流涌动了。而萨沙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搞乱了整个计划,站在原地混乱了下,颇为尴尬的又溜回到街角的墙边去了。
萨沙的心脏越跳越快,身后人们的呼喊声音更是越发激烈。人们乐着谈着,谁都没有发现在角落里隐藏着的萨沙。
顿时间,萨沙有些想哭,毕竟她准备了很长时间。又是观察他的动向,又是找到好的时机。可这些在刚才的一个突发事件中全都变成了泡影。
她微微回过头去,只见那边围满了人,就连自己心仪的那个青年也同样凑了过去。青年和其他人一样,朝那个“焦点”笑着说着什么。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,他都始终说着什么。
萨沙当然知道汉娜的事情,大家都知道汉娜的事情。汉娜的魅力,是可以征服所有立志于魔法的人的。虽说汉娜和自己同样是魔法学团的成员,但自己从未能和她搭上话,甚至是都很少打照面。
这也无可厚非吧,毕竟那是“汉娜”嘛。
这样一想,萨沙便稍稍说服了下自己。毕竟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汉娜相比较的。
“啊,那个……大家能让一让吗?我有事情要办。”
而就在这个时候,人群中间的汉娜发了话。随即,汉娜便推开了两旁的路人,满脸为难的快步要走。身后的人要追,她更是一脸严肃表情,嘴中一阵吟唱,她便踏起青烟,一跳而走。
留下的人们见状更是一阵惊讶,而其中不乏有因没有搭上话而颇有些失落的。
那个青年,便属于失落的那类人。显然他刚才确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同汉娜讲,但汉娜从始至终并未理会他。
这些,让萨沙看在了眼里。
不可原谅。不可原谅。不可原谅。
萨沙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说着。而她的理性,在这一时刻因为一种特殊的情感而终于爆发出来了。
其实萨沙已经忍了很久了,但她始终不明白一些事情。汉娜有朋友,有天赋,有无时不在的瞩目。与自己相比,汉娜几乎拥有自己所有没有的东西。但是,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却无时无刻保持着如此的冷淡与高傲。
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神明了吗?她有什么资格把别人的话当成耳边风?
萨沙咬着牙齿,手中的书本被她的双手蹂躏的几近要开线掉页。
她决定要报复一下汉娜。
即使自己可能无法做到,但她决定一定要报复一下汉娜!
若是没记错,家中有一本祖辈传下来的古书吧。上面的魔法,听父亲说都是很危险的……
几天之后,萨沙来到汉娜家,在禀报之后,她便十分轻松的准许与汉娜见面了。这是他没想到的。
另一个没想到,则是汉娜的家并未有萨沙想的那样犹如皇宫一般,一切都是普通的陈设家具。论空间的大小,甚至可能都不及一般规格的魔法家族。
“黑暗的业火烧尽原野,绿色恶魔向你微笑,大、大脑的浆液四散喷涌……然后是……”
而这些在萨沙看来都不再那么重要,她只是随着门童往屋内走,边在嘴中捣鼓着咒语一样的东西。
为了今天,萨沙同样是煞费苦心。这几天里,她无时无刻不在背诵着家中古老典籍里面的一段咒术吟词。为的,就是今天能给汉娜一个好看。
只是可以听得出来,这咒语背得显然不熟练。更何况,在这之前萨沙并不习古语,连续几天自我突击的效果并不算理想。
但对萨沙来说,这就够了。这足以好好教训汉娜一顿了。
“吱呀”一声,萨沙的眼前忽然开朗起来。刺眼的阳光,让萨沙一时间眯起了眼睛。
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来到了房屋的后院。同样的这个后院一样不大,一块长方形草坪,一把长椅,之外就再无他物了。
而汉娜正坐在长椅的一端,颇为悠闲的看着书。她见那个萨沙到来,便马上合上书站起身来。
“啊,你来啦。”
汉娜话并没说完,萨沙一个箭步便冲到她的身前来。
“觉悟吧!”萨沙大喊一句,随即从身后掏出那本典籍,进而开始了吟唱——“黑暗的业火烧原野,绿色恶魔向你微笑……”
“喂!你念的那个该不会是——快停下!”
汉娜听着吟唱有些不对劲,皱起眉毛想要制止。
萨沙当然不会听,她反而觉得很是自豪,只管继续的吟唱。在这段时间里,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。
“地狱啊——你的惘然消灭一切,一切一切的罪恶!”
吟唱完毕。
下一刻,周围的景色全都立即染上了血红色,整个后院都被一个结界包裹了起来。
“唔啊啊啊啊啊!”
汉娜还未来得及反应,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窜入了她的身体里,使她钻心的疼痛起来。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,开始发出不断地悲鸣。
“哈哈哈!你也有今天!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!”
看到汉娜痛苦的样子,萨沙狰狞着面孔显得十分愉悦。她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已经成为了天赋在汉娜之上的人,世上的所有人都在仰慕着她。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。
“啊啊啊啊啊啊!”
汉娜的关节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呕了出来。紧接着,就见汉娜的身体不知为何重影了一般,一个和她同步的虚无灵体越发得显露出来。就好像,真的是她的灵魂一般。
“唔……”
看到这一幕,萨沙有些吃惊,她并不知道这个魔法有这样的效力。她只是想教训一下汉娜,但从始至终都并未希望过她因此丧命。
她有些害怕,赶紧吟唱起解咒吟词——
“啊——”
她张开嘴,却发现咽喉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难道,这就是失控了吗!她心想。
直到现在,她才想起她父亲所说的话。所谓越大的魔咒就需要越大的魔力,若魔力无法满足魔咒所需,那便会成为很可怕的事情。
她发现自己做错了,但如今已经太迟了。以萨沙的力量,完全没有办法来尝试着弥补些什么。
说不出话来的萨沙,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汉娜的灵体被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,越来越清晰。而当完全分离的时候,汉娜恐怕就只剩下了一个肉体而已了吧。
“呜呜呜——”
她的眼泪从双目中夺眶而出,因为无法出声,使得发出好似老头哮喘般的诡异声音。她知道自己错了,不管谁都可以,她希望有人能够救救汉娜。
“万……灵的……祈福……”
不知是否是错觉,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萨沙的双耳。
忽然,一阵带着薄荷香味的气流窜入她的鼻腔。她抬起头,只见一阵青蓝色的光芒在汉娜胸口亮了起来,周围一条条可见的青色气流越来越密集的汇聚进了汉娜的胸口。就仿佛,她的胸口长出了翅膀一样。
接着就见汉娜在无数气流的帮助下,身上的伤口和裂缝全都不见了踪影,好似时间倒转,不一会儿就全然无事了。
“咳咳……”重新跌坐回座椅上的汉娜轻咳了两声,摆出一副险象环生的表情,自言自语起来,“呼,差点死掉了……”
萨沙看得呆若木鸡,就连泪水也忘记往下倾泻了。汉娜看了眼这幅状态的萨沙,轻声说道。
“那个,你没事吧?”
“呜啊啊啊!对不起!对不起!对不起……”
萨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,激动地她一把抱住了汉娜,一个劲得道起歉来。汉娜被这突然地举动搞得有些被动,先是惊讶了下,然后便拍了拍萨沙的后背,安抚起她来。
“别哭了,我不怪你。”
“可,可是……你的身体刚才……”
萨沙边哭边说着。
“我的身体没事啦,刚才我放了一个简单的‘祈福术’,把魔咒给净化掉了。”说到这里,她转了一个身来表明自己完好无损,进一步说,“不过若是你继续把后面的部分吟唱下去,那可能就不好办了。”
“啊……嗯。”
萨沙大大点了下头,在听到汉娜没事之后,她总算是安下心来。他由衷地觉得,汉娜如此有魔法天赋实在是太好了。
哭声慢慢停止了下来,她哽咽着从汉娜身上离开,深深地鞠了一个躬。
“真,真是很不好意思,差点要了你的性命。我本来只是看你那么骄傲自大,想好好教训你一下的,没想要搞成这样来。”
“不,你真的不必再……诶?我看起来骄傲自大?”
汉娜对萨沙说得这个字眼起了反应,睁大眼睛不解的询问起来。
“嗯、嗯。那天我见你急急忙忙的跑开,周围的人你理也不理一下。明明你和我不一样,那么受欢迎,为什么还要显出那么不屑来呢?!”
“不不不!你可能是误会了,那两天我只是一直在忙着做一个新研究,比较忙……”
汉娜苦笑了一下。
“原、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得知了真相,萨沙心中满是愧疚,又开始掉起泪珠来,“真是对不起,被我这种人给——”
“不要老是这么看低自己嘛!”
汉娜打断了萨沙的话语,站起身用手接住了将要掉落的露珠。她能看得出来,萨沙虽然刚才的行为比较过火,但她并不是一个坏女孩,她的心肠是好的。
随即汉娜沉思了一会儿,继续说道。
“若是我没记错的话,你的名字叫做萨沙吧?”
“诶?”
萨沙心头一颤,在她的记忆中,应该从未与汉娜介绍过自己才对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萨沙问道。
“我是魔法学团的成员嘛,所以基本上所有魔法学团的人我都知道叫什么。”
魔法学团人数众多,光是有名气的便有三四十号,其他的便更多了。汉娜居然记住了所有人名,这是萨沙怎么也想不到的。
“不过之前开会的时候我见你一直在最边缘的地方呆着,是被人排挤了吗?”
汉娜稍稍记起了之前的事情,便顺口说了出来。
“啊……不……我其实连被排挤的资格都没有。”她说到这里,微微挤出一个笑意全无的微笑,“毕竟我没有朋友啦。”
“哈哈,是这样啊……”汉娜跟着也轻轻苦笑了一下,“和我一样呢。”
“诶?不可能!”
“不,是真的。”汉娜别过脸,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,“其实,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。有的时候每当我要做些什么的时候,还未等去做,周围的人就已经围上来了。对于他们的那股热情,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来回应……”
天才很多时候都是孤独的。
萨沙想到了这句话。而在汉娜身上,这句话是现实得淋漓尽致的。
她没有想到,那么耀眼的人居然和自己有同样的困境。不管耀眼还是不耀眼,似乎都和交朋友没有直接关系吧。
这一刻,她决定再试一试。
随即,她把刚才那本惹了祸的古籍翻开来,递向汉娜说道——
“那个,之前看我家的古籍的时候这里不是太懂,我想问你下这里是什么意思。”
说出来了,这句话萨沙已经忘记她准备了多少年了。总算是说了出来了。
萨沙看着汉娜,汉娜明白这是她迈出的一大步,便朝她微笑起来。
“好,我来看看。刚才你用的那个魔法我还真是第一次看。”
自己一定可以和萨沙成为好朋友吧。
汉娜如此预感着,便把视线放到书上,慢慢阅读起来——
“诶!这、这是!”
大多数时候,人们总是不信机缘巧合这一说的。所以当那最妙之际来临的时刻,我们才会觉得奇迹就在身边。
正如所料汉娜所料想的那样,二人最终成为了要好的朋友。而颇具传奇色彩的是,汉娜从萨沙的书中找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几近失传的咒术。之后二人便以此展开了长久的研究,最终再结合各方魔法之后,开创了一套新的魔法理论。
这便是集大成了所有流派而有别于元素魔法本身的新型魔法,为了加以区分,学习这套魔法的人被称之为“法书”法师。
在这米德尔大陆上,一个个奇迹仍在继续。他们既是故事,又是传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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